老照片上三個年輕女子,清末民初富裕人家的打扮。照片幾次易主,輾轉(zhuǎn)保存,一晃百年?,F(xiàn)在保存這張照片的,是故事講述人孟志宏的五爹孟秋根??吹酵韴笞罱凇皶瘛崩衔锛现竞瓯銊裎宓贸隽诉@張老照片。兩對三姐妹的人生悲歡由此呈現(xiàn)在我們面前。
照片上的三人,是晉祠附近北邵村的曹家三姐妹。正中間大姐,右邊二姐,左邊三妹。三姊妹穿著面料光鮮的大襟綢緞衣服,頭上戴著首飾,并排坐在一座磚瓦房屋的格扇門前,個個都有著那時最時尚的“三寸金蓮”。兩個已出嫁姐姐的雙手腕還分別佩帶著手鐲。大姐二姐中間站著個小女孩,那是婚后幾年未生育的大姐領(lǐng)養(yǎng)的女兒,當(dāng)時剛兩歲。
孟志宏,晉源西寨歷史文化研究會會長。他與這張照片上的人物有親緣關(guān)系。正中間的那個曹家大姐,按輩份推算,是他的外曾祖母(奶奶的母親)。外曾祖母在領(lǐng)養(yǎng)了照片上的那個女兒后,很快相繼生了兩個女兒。親生的大女兒就是孟志宏的奶奶。孟志宏的奶奶曾經(jīng)講過,照此像時,曹家三妹因牽不到小外甥女的手,竟然當(dāng)場鬧了脾氣,以致面露慍色,留下了與那個年代本應(yīng)莊重嚴(yán)肅有點相違的影像。其實,曹家三妹長相甜美??上В髞砑薜叫〉陽|橋村不幸早逝,未留下一男半女。
當(dāng)時,曹家大姐嫁的是晉祠門當(dāng)戶對的侯家,生三女。丈夫在民國時期當(dāng)過太原一監(jiān)獄的獄官,后身染重病,整個家庭因此逐漸衰落。
侯家大女兒被許配到晉祠附近的紙房村,可惜女婿吃料子吸毒,居然把年輕的妻子賣給了人販子,下落不明。曹家大姐的丈夫(侯家)離世前不放心,遂托付在太原開“廣升享”藥鋪的好友、西寨人李二清,將只有十四五歲的二女兒說給了西寨的孟家。三女兒還不到五歲,一并抱養(yǎng)到孟家成了童養(yǎng)媳。
侯家丈夫走后,曹家大姐眼見一個家散了架,悲痛不已,很快也撒手人寰。
從此,侯家兩個小姐妹相依為命,只能把嫁到南峪桃坪溝的曹家二姐(她們的二姨)家當(dāng)成自己娘家。至于她們父母留下的唯一房產(chǎn),在當(dāng)時不盛行招贅女婿的情況下,歸屬了本家堂弟。
侯家二女兒后來成了孟志宏的奶奶,三女兒成了孟志宏爺爺堂弟的妻子。二人既是姐妹,又是妯娌。兩姐妹相依情濃,后來同在西寨幾十年,開枝散葉,兒孫滿堂。
好消息在新中國成立后傳來,當(dāng)年被販賣的侯家大女兒也有了音訊。她被原平大牛店神山村的孫家收留,終于有了一個自己的家。
孟志宏記得,1993年,家人收到侯家大女兒的來信,稱思念兩個妹妹日甚,盼見面。侯家三女兒當(dāng)時腿腳尚好,立即在孟志宏和孟志宏五爹的陪同下,日夜兼程趕到了原平神山村。夜里12點,敲開侯家大女兒的家門,兩姐妹抱頭痛哭。
此后三年,侯家三姐妹相繼謝世。這張老照片,按日子掐算,今年正好一百年。最初,它由孟志宏的奶奶(侯家二女兒)保存,后一度轉(zhuǎn)到南峪曹家二姐手中保存。曹家二姐年老時,將這張照片又鄭重交給侯家二女兒?,F(xiàn)在,則由侯家二女兒的第五子,也就是孟志宏的五爹一直保存著。
光陰似箭,轉(zhuǎn)眼百年。昔日曹家三姐妹、侯家三姐妹,均已走進歷史。孟志宏說,這張照片以及背后的故事,就像錄影機,記錄了百年間的一段普通人家的分分合合,讓人珍視。(圖片由孟志宏提供)